转载自网络。

禅师尊者阿迦曼是当时最着名的禅师,他的近侍弟子们都衷心敬仰他。从他所传授的有关於高深法义的解说和教示里,他的果证程度对於这些近侍弟子而言是很明显的。从他那里所得到的难忘印象,都一再地验证那些事实。他的弟子包括在家众和比丘僧,来自泰国各地,也有来自邻境寮国的。从第一天到最後一天,不论是做为一个在家人或比丘,他的生命是光辉灿烂的。他的生命是如此地完美无瑕,即使是钻石、珠宝也比不上他的珍贵和纯净。

他生在堪卡族的一个家庭中,父名奈卡顿,母名能珍,都是传统的佛教徒。佛历二四一叁年(公元一八七○年)一月二十日星期四,他生於乌伯拉加达尼城中。他有八个兄弟姊妹,但他过世时只有两个人还活着。他是长子,身材短小,肤色明朗。他从小就活泼又充满活力,聪明而机智。十五岁时,他在堪梆的乡下寺院里剃度为沙弥。由於他是真诚地热衷於学法,不久他对师长所教导的各种经典就都熟练通晓了。他的个性和行为也是可靠的,未曾给他的朋友和长辈惹来麻烦。

过了两年的沙弥生活,由於父亲的要求,他必须还俗了,但是鲜洁纯净的出家生活已经对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从未忘记这段日子,并决定迟早要回到出家的生活。这或许是深藏在他个性中,坚固而不动摇的信心所致。日後,在二十二岁时,鲜洁纯净的出家生活召唤着,似乎是无法压抑了,他辞别双亲,事实上他的父母也已随时准备答应他的请求,他们自己也盼望他成为比丘僧。他们热心地为他备妥出家的用品。佛历二四叁六年(公元一八九叁年)六月十二日,他在乌伯拉加城的利亚布寺中出家。剃度时,长老阿利亚卡威为戒师,长老可路悉达为羯磨师,长老可路拉加克乌伯根那为教授师。授予法名布利达陀(意即慧所庇护)。剃度之後,他追随利亚布寺的长老阿迦索堪它息罗修习毗婆舍那(内明)。

002他的预言之梦

在他追随长老阿迦索修习毗婆舍那的早期,他选择「佛陀」一词做为禅思的优先主题。一开始,它并未产生预期中所应有的宁静,这有时会让他怀疑它的价值,但他继续努力直到宁静得足以清凉他的心境。然後某夜他做了一个梦:他觉得自己走出了村庄,直入一个稠密的丛林,到处都是树木和灌木丛,几乎不能穿越。但他设法穿过了它们,最後发现一片草原,从他面前延伸到天际的地平线。他再度努力持续他的旅程。途中,他看到一棵泰语叫做「杰」的树干被伐倒在地。这大树干已经在好几年前就被伐断了,所以局部埋没在土中,部份的树皮和里层都腐烂了。於是他爬上并在树干上行走,思惟着这树干是不可能再生长了。他知道在生死轮回中,自己此生已尽了。他把伐倒的树干「杰」,比喻做自己过去的生生死死—「杰提」(巴利语,译成泰语与杰树音相近)。此树不能再生长就象徵着—如果他不放弃努力,这将是他的最後一生。延伸到天际的无边草原,则是持续无尽的生死轮回,就像一条蛇咬着自己的尾巴。

当他站在那里思惟着这些象徵性的意义时,那儿出现了一匹大白马向他走来。他走向前、跨上去,同时发现自己骑在马上正全速飞驰而去。他不知道自己要到那里去,也不知道为什麽要去,但感觉到他必须在广阔无尽的地域中行走遥远的路程。路上,他恰好看到一个玻璃箱,里面装着巴利圣典。箱子的设计巧夺天工,而且是漂亮的银白色。就像随他所愿一般,白马载他来到巴利圣典的箱子旁边。他下马,希望打开箱子并看看里面的巴利圣典,这时白马已经完成它的任务,瞬间消失了。这地点是在开阔原野的尽头。从那里可以看到水气蒸腾、荒无人烟的丛林,有着荆棘纠缠的灌木丛,使人无法通行。他便走向箱子,但在打开箱子要看里面的巴利圣典之前他就醒来了。

这个预言之梦给他保证,只要他不放弃努力,他将能在此生达成他的目标。从此以後,他致力於更严谨的修习,藉着内心诵念「佛陀」来控制每一时刻、每一动作,日以继夜。他继续修习头陀行,这是从他剃渡直到过世所严格遵守的。诸如:穿破碎废布所缝成的袈裟,拒绝接受现成袈裟的供养;外出托钵乞食,除了他决定断食的日子;拒绝托钵後送来的食物,只接受他托钵时放进钵里的食物;日食一餐,拒绝後来送到的食物;吃用钵中食物;穿的仅有叁件衣服(拒绝今日成为必须的浴巾);居住在森林区,例如:林间树下、河谷之间、洞中、断崖下(除了应邀入城的短暂期间之外)。

他有时也遵守其他遗留下来的头陀行。他遵守头陀行的修习是杰出的,现代任何人几乎都不能比得上他。任何他心里的决定,不管是外在的修习(头陀行),或内在的修习(毗婆舍那),他永远是坚定不移的,从未犹豫不决。他鲜洁纯净的生命全部献身於解脱的目标,用他精勤的努力,持续控制着他所有的行止,以灭除烦恼。骄傲和虚荣鲜有机会侵入他的心中,即使当时他仍是尚未获得果证的凡夫。他与别人不同,无论如何,他恒久保持机警地对抗这些烦恼,永远用勇气来与它们奋战,我们从他後来的叙述中知道这些。

当他感觉自己对於观察思惟的活动来说,已经是坚定屹立时,他想起预言之梦,并体会了在家生活是各种痛苦烦恼的聚集,就像广阔稠密的森林中,潜伏着各式各样的危机一般;而鲜洁纯净的出家生活,有着舍离之力的支持,能够带着他通过危险的地方,到达宽广开阔的草原,一个安全而知见没有障碍的地方。大白马则代表着严谨的修持,将带领他通往解脱和巧夺天工的巴利圣典箱子。然而,由於自己不够完美,他无法打开圣典的箱子,也就不能精通教义的理论层面。他自认为未具备四重辩才,这是善於说法者所必需的善巧,有了天高海深般的智慧,才能教化叁界中的有情众生。他自认为夙生所累积的功德(波罗蜜)不足,所以只能看到巴利圣典的外观,而不能深入它的内涵。这也就是说他教导别人的能力,在於指导别人去做什麽,而无法使用正式的法语来引述。不论这是真实与否,近侍弟子们和曾经在他指导下修习的人,都明白一件事:他所作的开示和说法的每一个主题都非常微妙而感人,超过文字的力量所能形容。今日世界上,何处能找到这样令人铭记不忘的法说教示呢?

003叁摩地幻象

有一天,当他在利亚布寺,以「佛陀」名号修习禅思时,他的心境趋入平静。那时浮现了一具肿胀溃烂的体幻象,兀鹰群、乌鸦群和野狗群在他的面前争夺腐,把它撕扯成碎片,弄得满地碎屑,他有一股强烈的恶心和厌离的感觉。当他的心境已从这次的禅思幻象退出之後,他经常在心眼中保持着这个印象,日以继夜,时时刻刻,行、住、坐、卧都是如此。此後的禅思静坐也以那个体为基础,继续观察思惟体,它变成了一个玻璃盘子,浮现在他面前。进一步观察思惟盘子,又出现了各式各样景物无边无际的活动影像,很显然的,一幕幕无穷尽的花样转变是随着他的「追逐」或「好奇」而起的结果,他那无餍地渴望要知道接下来是什麽幻象的心理在作祟着。一下子看到自己正在爬上一座高山,一下子看到自己带着一把剑,穿着一双鞋,在山上来回走着。又一会儿,一片有门的墙出现在他面前,他打开门看到一些比丘们在里面禅思。然後景象扩大显示附近的断崖和山洞,一些人和隐士在里面。过了一会儿,他看到一个摇篮或篮子从断崖上降下来,他看见自己跑进篮子里并被吊上悬崖,在那儿他看到一条船里面有方桌。这座山被明亮的光辉环绕着,然後他看到自己在山上用餐。这就是展现在他面前,不断变换的景象,却不能引导他何去何从。

叁个月後,在禅思中发生了一幕无穷尽而且不可思议的变换花样,所见之处竟然无边无际。内在的结果,令人非常不满意。这次禅思以後,心境变得敏感,易受干扰、迷惑的影响,陷入强烈的亢奋和沮丧状态,就像从前,他无法从禅思中获得泰然自若或平衡的心境。他於是确信这「绝非」通往解脱的正道,否则应得到泰然自若且平和的心境,而不是这种情绪化的感性。他认为这类的感性,正是不了解心意开发的凡夫所期待的。他总结如是,这样追逐注意外境的事物,必然违反心意开发的原则,以致丧失了所期望的内在喜乐和宁静。

从此以後,他把注意的焦点回转到身上,使它横亘周旋在全身不同的层面或范围中—垂直的、水平的、向上的、向下的、对角斜边的—永远在念住的审视之下,但他大部份的时间都用在经行禅思。在他偶而静坐禅思时,也不让他的心意息隐到专精於一的状态,而使它规律地观察思惟身体的各部位。睡觉的时候也进行着以身体为基础的禅思。

004发现了正确的方法

这个方法试了几天,他以身体的自然现象做为开始静坐禅思时的中心主题,这时候容许心境息隐到专精於一的状态,以便於观察後续会发生些什麽。虽然心境已经被训练和调伏了好几天,但仍未获得心的轻安舒息,然而期待的息隐来得出其不意的迅速和轻易,刹那间,身体似乎破裂成两部份,同时伴随着自发的认识,「毫无疑问的,这是正确的方法了。」这种专精於一的情形,是由坚固实证的「身观念处」所形成的特性,防止心境无目标地漫游於「外境」。就是这个他所采纳的内省方法,後来加以调适修改,用於较高深的修习和努力。这是他生命中,热心修习的一个极重要的转捩点。前叁个月已浪费在好奇心的追逐幻象中,这是一个未得良师引导督促所造成的障碍。轻微则带来不必要的延误,严重则把追寻者导向歧途,并驱使他走向各种邪恶和悲惨的境界。

005当时情况低落

当长老阿迦曼专精於开发心意的修习时,常说在佛教中很重要的这方面反倒不受重视。对於在家人来说,修习心意的开发似乎是很奇特而且完全不同於佛教的事情。人们通常害怕看到远处走来的头陀行比丘,他们都就近跑回自己的村落,或跑进附近的森林中,瞬间就只留下比丘一个人。想想这是何等的失落感,尤其当他是一个对本地陌生,而想要问路到附近村落或地区去的人时。

有时比丘遇到妇女和小孩正在摘采蔬菜或正在山溪里捉鱼,一看到走近来的比丘,妇人们就吓坏了,彼此叫喊着「长老法师来了!」马上丢掉她们的篮子或所有她们携带的物品,不在乎是否会打破或失落任何东西,她们急着找寻最近可以躲藏的地方。妈妈们尖叫之後,她们的孩子就被单独地留下,恐惧惊慌着。他们跑来跑去,不知要跑到那里去,而躲着的妈妈们仍然害怕得不敢跑出来帮助他们。面对这样的惊动,「长老法师」没有别的选择,只有悲哀地上路而去。任何想要安慰小孩的尝试都会使得情况更不可收拾,带来更大声的尖叫和更大的恐惧。直到「长老法师」走远了,惊动才会停息。然後妈妈跑回去安抚她们的孩子,看看没有人走失了,回想刚才遇见了恐怖的「事」,有时不禁对她们自己的尖叫和逃命动作而失笑。然後重新开始例行的摘菜和捉鱼工作。

这就是他那个地方的人们如何看待头陀行比丘的情形。他们的外貌很不寻常,难怪会引起不安和害怕的感觉,特别是妇女和小孩子。很明显的,在他身为头陀行比丘的早期生命中,由於人们自己误解的缘故,是很少有人会重视他的。另有一些不难了解的理由:第一,他一向严以律己,除非经过长期交往了解,不易为任何人所熟识。第二,他的僧服—上衣、内衣、和外衣—连同其他的必需品都是非常陈旧晦暗的颜色。从外表上,第一眼看到他,让人感到敬畏的神要超过亲切和愉快的感受。

当他游行时,穿着黄褐色的袈裟,是用杰克果树木心抽取的胶质染成的;一边的肩膀上交叉背着雨伞(较一般雨伞大,专为头陀行比丘制作的),另一边的肩膀上用袋子背着钵器。当一起行走时,头陀行比丘们一个接着一个,排成一行。对於没见过这种情景的人来说,他们陈旧晦暗的黄褐色袈裟(穿着的方式和携带的器皿,例如挂在身边的水壶)令人认为有些不寻常。但对这种比丘和他们的修习模式有所认识的人,这种情景是愉悦而感人的。

当长老阿迦曼到了一个地方与人相处时,不断地以他的教导来感化别人,许多原来不认识他的人们,都渐渐生起了对他的尊敬和钦佩。他成为他们所挚爱亲近的法师,使他们实证於佛法的正道之上。这就是一个头陀行比丘,他以真实奉行正道的方式来接近人们,默默地履行社会和人道主义的服务。他言行一致的身教风范吸引着人们走向正道。

006念住常现前

头陀行比丘们习惯於游行前进,在偏远的地区找寻隐居之处,以便全力投入灭除烦恼。长老阿迦曼也是一样,每年叁个月的雨期安居之後,他便循例前往山区森林中,附近则有聚落或小村子可以托钵。他在东北地区的时间比在其他地区来得长,因为这地区的山岳和森林较多,也邻近一些城镇,如那空番诺、沙口那空、乌东泰尼、诺格海、洛伊、洛沙克和寮国的达盖克、宾丁尼、兰拉邦,那儿有着大森林和高山。不论身在何处,不管是白天或晚上,对他来说,灭除烦恼是最重要的。

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任何建居处的想法。他全心全力投入灭除烦恼和心意的开发。因此,他总是宁愿隐居,独住独往,以解脱做为唯一目标。

他始终坚定不移,这是他精勤努力的特点。自从他发现了正确的方法,由於一再的练习,他的进步也持续地增强。身体一再地被解析,然後用慧眼加以分解消除,直到身证成就。心意,因为不间断的精进而强化,由轻安宁静而增加了猗息喜乐。依照他说,他的每一个行为举止都未曾离开灭除烦恼,不论他在何处。不管是外出托钵、扫地、清洗痰盂、缝衣或漂染僧服、用餐、往来於寺院内外(他的念住常现在前,就像这些行为举止和身体姿势後面的一个控制元件一样,硕大的福利果证用此利器而可获得。只有在睡眠时,这念住方才不在。)一旦醒来,他从未继续躺卧,因为那会养成懒惰和贪着睡眠的习惯。相反的,他立即起床,洗脸并开始精勤灭除烦恼。如果盥洗後睡意还浓,他会延後一会儿,才开始禅思静坐,以免自己不经意地睡着了。他藉着经行禅思来消除睡意,增快经行的速度来驱除顽强的睡意。当睡意已经消退了,或当身体疲累需要休息时,他就重新开始静坐禅思。

早上当托钵的时间到了,他穿好叁衣—内衣、上衣和外衣。一边的肩膀上,交叉背着的袋子里装着钵,念住恒常现前地走入村子里。走路往返於村子里是另一种念住的练习,心意持续地在控制之下。回到他住止的地方,他会从钵里取出食物加以分类整理。他通常拒绝後来送到的食物,只接受托钵时放入他钵里的食物。只有後来,当他很老的时候,他才允许自己接纳後来送到的食物。

007他吃饭的方式

一旦他把自认为能吃完的食物放回钵里,他就停止,开始观察思惟它的令人厌恶相。(中译注:食厌想)这种观察思惟是用以防止欲火(对食物味道喜好的贪欲和执着,或是对不喜欢食物的嫌恶)升起并弥漫於本能的食欲和重大的嫌恶之中。在观察思惟食物的令人厌恶相之後,他便开始取用混合在钵里的食物。整个吃饭的过程中,每一口,每一个动作,都被持续念住它的令人厌恶相所守护着。这种吃饭的方式,是比丘正当行为的一部份。吃完饭後,他就洗擦钵器,并在太阳光下曝晒一会儿,确保它的完全乾燥,然後把它放进钵袋里,并放在适当的地方,不致破损。

他内在的奋斗再度积极地展开,进一步用更多的力量前去猎杀内心的烦恼。这里并不须要去详述这个充满艰困和挫折的奋斗究意是怎麽一回事。到头来,往往战斗者成了战败者,狩猎者反倒成了猎物,烦恼非但没有被吞噬,往往变成了吞噬者。修行人原先的善意和理想消逝如烟。烦恼狡滑地运用它的破坏力,即使亲眼目睹之下,仍能使我们听其摆布,走入穷途末路。佛陀是第一个能够把他内心的烦恼灭除净尽的人,在自己得到这种决定性的胜利之下,他悲怀满溢并不辞辛劳地为那些具有先锋精神的人制作路标。一些愿意而且敢於追随他的足迹的人,有着不可动摇的信念支持着他们,以勇气和毅力展开奋斗,他们後来就成了叁宝中的第叁宝—僧宝,或称为贤圣弟子僧。长老阿迦曼也是以热诚和不动摇的信心,追随这条相同的道迹。

008缺乏良师的障碍

吃过饭後,尊者阿迦曼就会到一条特别明朗的小径上修习经行禅思。一天中剩下来的时间,都专心於灭除烦恼—那些束缚众生生死轮回不休的烦恼。他从不让烦恼调戏或愚弄他。他坚定地增进禅思的修习,他的内明也持续地强化,两者相辅相成,起着交互作用。除了有时他的修习稳定地提升,享受着因此而产生的喜乐之外,他也会遇到似乎无法解决的难题,以及好像走入死巷的时候。由於没有良师的指导,他必须依靠自己费力地奋斗。这种奋斗在难题得到解决,以及死巷得以突破之前会导致延误。这些障碍常常会产生危险和邪恶的威胁,这证明了善知识(益友或良师)对於修行人在心意开发中的重要性(佛陀也曾说过)与真实性。缺少善知识,另一方面,导致延误和危险,对所有修行人而言,都是很严重的障碍。

有时他陪同长老阿迦索—他的禅师一起游行。当他请教长老阿迦索如何解决他的难题时,长老阿迦索却说自己没那个经验,所以无法给他解答。

「你的心太飞驰了,」长老阿迦索说:「它趋向於极端。一下子高飞於天上,一下子深潜於地下;时而奔驰於海底,时而飙射於空中。世上有谁能够追上这样的一颗心?你必须自己检视自己的心,解决你自己的难题。」

这样的劝告,很显然地,他必须依靠自己独自不懈的努力,而在当前的障碍被克服以前,又是何等的痛苦。

根据长老阿迦曼所说,长老阿迦索的个性是沉着宁静的。当他静坐禅思时,独特的能力之一是「浮升」。当修习静坐禅思时,长老阿迦索有时会觉得自己飘浮起来,这曾引起他的惊骇和犹疑不定。有一次,为了查明这种感觉,他从禅思而出并张开眼睛。那时,他离地约有一公尺高,而他突然地出於禅思,却使他砰然撞落到地板上来。那次意外,让他的臀部疼痛了好几天。下次,他就更小心了。当他再觉得自己「浮升」起来时,他以念住法慢慢地张开眼睛,不完全抛开禅思,他看到自己真的飘浮到地板上来了。为了再度确认,他在静坐禅思前,放了一个小东西在他小茅屋顶的尼杷叶子之间。当他再次感到自己「浮升」起来时,他再度以念住法,慢慢地把那个小东西拿到手上来,而他的心则未退出禅思的境界,然後他渐渐地让自己降到地板上来。由手中握着的东西,他确定了自己在静坐禅思时,真的飘浮起来了。这当然并不是每次都会发生,但是这项具体的证据则是时而发生「浮升」事实的证明。另一方面,长老阿迦索的心不像长老阿迦曼那样飞驰和叛逆,他修习的模式也就不像长老阿迦曼那麽奇特、冒险和包罗万象了。

009昔日的决心

据说,长老阿迦索曾经决心做一个缘觉(沉默的佛陀)。在他早期的修习里,每当他加强努力时,这个昔日的决心就会闯入,并查核他趋向觉悟的进步情形。这个决心,很明显的成为此生证知苦灭的障碍。於是他决定放弃它,以便於舍离长劫轮回生死的重担,把终极的目标缩短到此生此世。从那时起,他稳定地、更快速地进步,直到到达他安稳的目的地。他不善於教导别人,或许是因为他曾决定成为沉默的佛陀之故吧—缘自觉悟而不乐於说法渡人。他之所以能够改变这样的决心,或许是因为它还未到决定性、不可屈挠的强度,所以才能予以改变。

即使长老阿迦曼自己,也曾下定决心要成为等正觉的佛陀,我们从尊者阿迦曼自己得知这件事。当他开始过着头陀行的比丘生活时,他放弃了这个决心,因为体认到这样的实践将带给他无尽时的流浪於生死轮回中,这期间他必须面对和忍受数说不尽的痛苦。就长老阿迦索的情形来说,在他早期的修习阶段,每当他加强努力时,就有一股趋於犹豫的倾向,查核他的进步是否合乎昔日的决心。在他已经决定舍弃那个决心之後,他才感到如释重担,并稳健地顺着果证之道前进。他之所以能够改变这样的一个决心,可能是因为它还没坚强到不可转变的地步。

在早期的修习阶段,两位尊者经常一起游行到东北部的城市和各省分。尽管他们在性向上有所差异,他们却都乐与对方为伴。长老阿迦索言辞谨慎,因此开示简洁。他的心意不像长老阿迦曼那样的活跃不休—所以经验较少,也不乐於教说。当长老阿迦索必须说法的时候,他把要说的话浓缩成很少的句子,例如:「你们应该避恶行善,不要浪费生为人类的生命。我们比动物高级,举止不要像动物一样,否则我们会比它们更糟。我们将会走到比它们的地狱更悲惨的地狱。」就像这些话,说完就走下讲坛,回到他的小茅屋去了,不再注意任何人了。有些人则希望他每天能多做些开示。然而,他的行为是真实的典范,大家都知道他一坐就好几个小时,他的经行禅思也是一样。他的道德风范是尊贵感人的,经常使所有看到他的人感到愉悦和尊敬。像长老阿迦曼一样,他也有很多追随的比丘和居士。

大家都知道,两位禅师互相尊敬,互通消息。早期,不论是雨期安居期间或期外,都会看到他们一起住止和游行。後来过了很久,他们才分别住在不同的地方,但仍然相距不远,以便於互相拜访。也就在这段期间,两人的弟子人数都分别增加很多,实在不可能住在一起,因为庞大的团体,对於供应僧团居住和必需品的人们,会造成太大的负担。但彼此仍然互相关怀对方的健康,每当彼此的弟子们来访时,都会问候对方的健康情形。他们也习惯地派遣弟子代为前往致意问候对方。每当彼此在自己的比丘弟子众中提到对方时,总是对对方的德行表示敬意和亲切,从未有过任何显示不善意的批评或责难。

010极其活跃和敏锐的一颗心

长老阿迦曼承认,有关长老阿迦索对他的心性所作的坦诚批评是非常真确的。它经常是活跃不休,而且难以训练和控制的。它趋於极端,不晓得平衡点—一下子飞翔天上,一下子潜入地下,一下子又驰逞海洋。即使在他早期的修习阶段里,每当他的心意达到集中而得到若干程度的宁静时,一瞬间,就会受到外在的刺激所影响,非常令他感到惊异和挫折感。这样的事件在前面已经提过—当体的幻象转变成无尽形象的活动景象时的事件。即使在他发现正确的方法之後,当他达到专一的程度时,他的心也常常悄悄地溜掉。它会跑出界外,觉知许多从前梦想不到的事。有时它驰入天界,歌颂在那儿发现的快乐和荣耀,一连好几小时。有时它又潜入地狱界,巡视他们,悲悯着感受夙业果报的众生。

他常常热衷於这些「观光游览」,无视於他正在浪费的光阴。那个阶段,他仍未具备辨别智去区别真实的经验和虚假的幻象。他後来告诫弟子们,必须在心意具足了辨别智的保护之下,才可以尝试这一类的探险,才能预防不当的专注和自我迷惑。因为一颗敏锐而活跃的心,只要刹那间未以念住守护,便足以让它逃逸而与外境相融合。在心意已经被训练调伏之後,故意地去捡拾外界的讯息,反成了没有价值的事。

在早期的日子里,当他不能调和自己那敏锐好动的心速时,他常为懈怠放逸所困扰。例如,当他强迫它做身观念处,下观脚部时,它却一闪而出钻入地下。另一方面,当它被带回身体时,一下子,它又跳到空中去了。在那儿来去飞跃,很快乐,没有兴趣再回下来。只有用念住强力拖拉,才能令它服从,回到身体进行观察思惟。在那个阶段,专一的心境进入更深更强的境界,所以念住也赶不上它。这就像一个人突然掉落悬崖,立刻摔到地上,而心里只记得刚才山谷深邃屹立的情形。然後它又退回下一个较低的阶段叫做「优帕遮拉」,(意即进入内在漫游,中译注:近分定)接着它毫无控制地漫游,到处瞧瞧(在各种不同的识界里)。

那时,他深为自己不受约束的心性所苦,因为它比念住的驾御力更快、更敏锐。既然这是他个人的内在事情,也没有人可供谘询,有时令他非常挫败。念住的力量必须予以开发和强化,以调和如此快速的心念。这段坚决地与他极端活跃的心意奋战的时期是痛苦和沮丧的,但是心意的野马,最後终於颓唐了,一旦在控制之下被驯服了,它就证得了不可估算的福利。它的力量很奇妙,联结着念住与智慧(正念与正智),它变成了一只许愿的戒指,能够用予想像不到和几乎无限的目的。

长老阿迦曼有卓越的勇气和睿智,对自己和对别人都有善巧的调教方法。任何一位弟子都很难比得上他在这方面的特质。作者本人,从他与尊者阿迦曼相处,和从那里得到的经历,能够断言尊者阿迦曼真是无与伦比的。个性上,他是非常勇敢的,而在修行模式上则是相对地不留情和不退缩的。他驯服心意野马的方法是随着情况而巧妙的变化,时而威吓胁迫,时而婉言慰勉,用以配合那颗机敏、挑而抗拒任何抑制的心。就是这种经常伪装各种藉口和阴谋算计的心,常会使修行人气馁或迷惑,每当瞬间离开了他的守护,它便得逞。

根据长老阿迦曼的说法,所有这些痛苦和延误都是由於缺乏良师提供谘询或有益的提示,以至於不知何去何从。他的修行真是一个特殊的,生命的自我成就者,他从未让自己在修行路上的障碍之前退缩。这情形就像一个孤独的斗士,以勇气和毅力奋战着,对抗着冲他而来的如山压力。他所认识的斗士中,没有先例可以提供他一课节省时间的教导。他常告诉弟子们这件事,以提醒他们,经由对他的谘询和追随,他们拥有着优势。他警告他们不要太过於自信,只要他们有任何疑问,他就在那儿,可以给他必要的协助或忠告。

在他早期的修行日子里,长老阿迦曼游行到那空番诺城的边界,然後越过寮国达科克的森林和山区,在那儿他得到了若干内在的喜乐和宁静。这地区有很多凶猛的老虎,据说比泰国的更可怕,它们大都会吃人,经常攻击住在那儿的越南人。这些人似乎不太在意这些凶猛的野兽,他们似乎从未学着如何去保护自己,即使他们眼见自己的朋友最近才被老虎咬走。他们不顾一切地,冒险走入明知老虎仍然出没的地区,不久前他们的朋友才在那儿被咬走,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熟悉带来轻忽」吧!

越南人有一件很奇怪的事,就是他们从未联合起来帮助遭受危险的朋友。例如有时留在森林中某处过夜,如果睡在旁边的朋友被老虎袭击了,其馀的人就往不同的方向逃窜,人人只想保全自己的发肤,留下不幸的牺牲者,任其自生自灭。不久之後,他们再集合到另外一个地方过夜,完全无视於刚才发生的恐怖惨剧,他们的心智似乎不比小孩高明,很少学习任何事,纯属无情无义。作者本人有过认识这些人的经验,可以证明这是事实。

这些越南人因为参加偏远而老虎群居地区的伐木工作而时有所闻,群集歌唱地在那里过夜,毫无惧色。晚上,不论是走回村落或回到帐篷里,都能独来独往,毫不在意。问他们是否会害怕,他们说泰国的老虎不吃人,甚至有些还怕人,而在他们国家的老虎大都会吃人,而且更大、更凶猛,所以要在森林中过夜的旅人必须起一道像猪圈的竹篱。有些地方,在晚上的时候,甚至连村落里的人都不敢离开屋子,否则他们会被老虎肆无忌惮地攻击。他们也嘲笑泰国人是懦夫,不敢独自走入森林。

当长老阿迦曼停留在老虎群居的地区时,没有一只老虎来找过他麻烦。只看到它们的足迹和在晚上可以听到它们的吼声,从来没有一只老虎真正地走近来惊吓他或要吃他。他自己也不太关心老虎,因为比起这些凶猛的老虎,他更耽心自己此生未能证得苦灭。他常常告诉弟子们,像这些在危险地区的游历,就好像游行在一般地区所发生的事情一样,他从未提到任何他所害怕的事。

长老阿迦曼从他开始修行之日起,直到他有了必需的力量去对抗他那极其活跃的心性特质和外在的刺激为止,一直都游行穿梭於东北的村落和城镇之间。他下游泰国中部,并住在巴逊弯寺,过了一次雨期安居。在那儿定期地前往并向曼谷巴罗尼瓦寺的上座长老优波离根奴巴马遮利亚请求开示和教诲。

雨期安居结束後,他上游到罗浦伯利城,并住止在各山洞,如惠光洞、高法拉那格山和辛格它(狮子)山。在这些地方,他加速精进,经常地开发禅思和内明。他的心已经被坚定地强化,因为禅思得到适当的开发,而内明也随之深入的缘故,已经证到能够抵抗内在和外在的干扰了。对於这样的心境来说,任何事物都可提供它做为更高成长、更深内明的启示和教导。偶而,他会南下到波罗尼伯寺去,请求长老优波离的教诲,然後他再前往一个独居的地方,这次是沙里卡洞,在那肯那约克城的高野区(大山区)。

011沙里卡洞的冒险

他在沙里卡洞停留了一年,这段期间所发生的事,不论是关於外在的遭遇或是内在的发展,都是很不平常的。当他到达山洞附近的村子时,有个名字大概叫做班克鲁列的人,请求村民带他到山上那个洞里去,村民们都不愿意带他去。他们说那个山洞很恐怖,并告诉他许多关於在他之前,曾经住过那里的比丘们,大家都知道,後来都被严重的疾病逼走了,有些甚至被那些疾病夺走了性命。一般相信,那个山洞是一个有恐怖威力的魔王所拥有,一向被他视为己有。大家都知道,他不分青红皂白地行使他的威力来对抗那些住到他的山洞里的人,有时甚至吓死他们。他似乎喜欢挑战那些胆敢侵入地盘的任何一位比丘,不论那个比丘是多麽地法术高明,通常的结果是—那个比丘突然地被疾病击倒了或是暴毙了。村民因此不愿带他去,免得他像以前那些人一样,也被害死了。

长老阿迦曼就问村民,大魔王是怎样现身的?他们说,不论谁住进那山洞的第一夜,就会在梦中看到一个高大的黑魔王朝他而来,他的面目狰狞可怕而且杀气腾腾。魔王接着会声明,他是那个山洞的所有者和保护者,是那地区的唯一主宰者。他不能忍受侵入者,并会立即赶走他们,驱除任何侵入他王国的人,大部份情况下,曾经冒险逗留在那里的人,都不能停留多久。有些人则在第一夜之後就离开了,吓得面无人色,几乎发狂,发誓再也不回到那个山洞了,有些人则死了。不久前,有四个比丘,一来就吹嘘他们的神通,跑上山去,就再也没有看到他们了。

这就是沙里卡洞的故事,它也以蕴藏有一块魔法的碎石而闻名,这项传言引诱许多人前往山洞,但是仍无所发现。

长老阿迦曼并未因村民的故事而气馁,他决心要到山洞去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非但不为恐惧所屈服,他反而把它视为一个开发念住的机会,学习一些有价值的教训。他郑重地告诉村民们,他们告诉他的是一个可怕的故事,但他仍然想上去那儿住一阵子。如果他发现太恐怖了,他就会回来,因此还是希望村民们带他到那里去。他说自己早就决心到这里来,并称赞这里的优美。在他的坚持之下,村民们终於同意带他上山洞去。

012第一个病兆

他在山洞里的头两叁夜是平静无事的,由於那个地方的安静和幽僻,他的身心都充份地休息着,唯一听得到的声音是那地区附近的野生动物偶然的嘶吼。接下来的一个晚上,他被旧有的胃痛所侵袭,但这一次似乎非常严重。他有时便血,看似完全无法消化食物的样子,排出来的情形就跟吃进去时的样子完全一样。他想起村民们所说的,早就死在那里的四个比丘;他想到自己,如果疾病这样继续下去的话,他极可能成为第五个亡魂。次晨,有些村民停步进来看他时,他要求他们从附近的树根或树干里准备了一些草,但是全然无效。他的身体变得虚弱,意志力明显地软弱。当服用草时,他试着鼓励自己,如果物有帮助的话,应该会有一些治疗效果的,但是过了很多天,证明无效。依靠物有什麽用呢? 当他想到这里,他决定停止服用这些传统的物,而只依靠法的治疗效力,不管这个身体会发生什麽事。「如果法的力量不能治疗这个疾病的话,就让这个身体死在这个山洞里吧!我早已进修到足可确信道、果、涅槃而不疑的地步了。」他告诉自己:「我何必为这病痛而沮丧颓废?如果,我就被这阶段的一些痛苦所挫败,那当身体分离的时刻来临时,当一波又一波的痛苦重击而来,粉碎我的防御线时,我还有什麽希望?」

这样思考以後,他就停止服用草,并开始只靠法力疗效的禅思。生命的执着於是被舍弃了,身体反倒能够进行它的自然医疗程序。念住和智慧伴着信心和努力,锤着奄奄一息的心意,不再注意疾病,不管它是否会痊愈或者会毁灭身体。解析的智眼被导向於受蕴(苦受),连同其它诸蕴都被无情地析解了。色、受、想、行都被带到审慎的念住和智慧之前,做最高的审判,因而继续发掘出更多深奥的真相。颠簸的战斗,从黄昏被戏弄到半夜,直到心里真正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