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明经卷第四

北凉三藏法师昙无谶译

金光明经流水长者子品第十六

佛告树神:「尔时流水长者子,于天自在光王国内,治一切众生无量苦患已,令其身体平复如本,受诸快乐;以病除故多设福业,修行布施,尊重恭敬是长者子,作如是言:『善哉长者!能大增长福德之事,能益众生无量寿命,汝今真是大医之王,善治众生无量重病,必是菩萨善解方药。』

「善女天!时长者子,有妻名曰水空龙藏,而生二子:一名水空,二名水藏。时长者子将是二子,次第游行城邑聚落,最后到一大空泽中,见诸虎狼狐犬鸟兽多食肉血,悉皆一向驰奔而去。时长者子作是念言:『是诸禽兽何因缘故一向驰走?我当随后逐而观之。』

「时长者子遂便随逐,见有一池其水枯涸,于其池中多有诸鱼,时长者子见是鱼已生大悲心。时有树神示现半身,作如是言:『善哉,善哉!大善男子。此鱼可愍,汝可与水,是故号汝名为流水。复有二缘名为流水:一能流水,二能与水。汝今应当随名定实。』时长者子问树神言:『此鱼头数为有几所?』树神答言:『其数具足足满十千。』

「善女天!尔时流水闻是数已,倍复增益生大悲心。善女天!时此空池为日所曝唯少水在,是十千鱼将入死门,四向宛转,见是长者心生恃赖,随是长者所至方面,随逐瞻视目未曾舍。是时长者驰趣四方,推求索水了不能得,便四顾望,见有大树寻取枝叶,还到池上与作阴凉。作阴凉已,复更推求是池中水本从何来?即出四向周遍求觅莫知水处,复更疾走远至余处,见一大河名曰水生。尔时复有诸余恶人,为捕此鱼故,于上流悬险之处,决弃其水不令下过;然其决处悬险难补,计当修治经九十日,百千人功犹不能成,况我一身?

「时长者子,速疾还反至大王所,头面礼拜却住一面,合掌向王说其因缘,作如是言:『我为大王国土人民治种种病,渐渐游行至彼空泽,见有一池其水枯涸,有十千鱼为日所曝,今日困厄将死不久。惟愿大王,借二十大象令得负水济彼鱼命,如我与诸病人寿命。』尔时大王即勅大臣,速疾供给。尔时大臣奉王告勅,语是长者:『善哉大士!汝今自可至象厩中随意选取,利益众生令得快乐。』

「是时流水及其二子,将二十大象,从治城人借索皮囊,疾至彼河上流决处,盛水象负,驰疾奔还至空泽池,从象背上下其囊水写置池中,水遂弥满还复如本。时长者子,于池四边彷徉而行,是鱼尔时亦复随逐循岸而行。时长者子,复作是念:『是鱼何缘随我而行?是鱼必为饥火所恼,复欲从我求索饮食,我今当与。』

「善女天!尔时流水长者子,告其子言:『汝取一象最大力者,速至家中启父长者:「家中所有可食之物,乃至父母饮噉之分,及以妻子奴婢之分,一切聚集悉载象上急速来还。」』尔时二子如父教勅,乘最大象往至家中,白其祖父说如上事。

「尔时二子,收取家中可食之物,载象背上疾还父所至空泽池。时长者子见其子还心生欢喜踊跃无量,从子边取饮食之物散着池中,与鱼食已即自思惟:『我今已能与此鱼食令其饱满,未来之世当施法食。』复更思惟:『曾闻过去空闲之处有一比丘,读诵大乘方等经典,其经中说,若有众生临命终时,得闻宝胜如来名号即生天上,我今当为是十千鱼解说甚深十二因缘,亦当称说宝胜佛名。』

「时阎浮提中有二种人:一者深信大乘方等,二者毁呰不生信乐。时长者子作是思惟:『我今当入池水之中,为是诸鱼说深妙法。』思惟是已,即便入水作如是言:『南无过去宝胜如来、应供、正遍知、明行足、善逝、世间解、无上士、调御丈夫、天人师、佛、世尊。宝胜如来本往昔时,行菩萨道作是誓愿:「若有众生,于十方界临命终时闻我名者,当令是辈即命终已,寻得上生三十三天。」』尔时流水复为是鱼,解说如是甚深妙法所谓无明缘行,行缘识,识缘名色,名色缘六入,六入缘触,触缘受,受缘爱,爱缘取,取缘有,有缘生,生缘老死忧悲苦恼。

「善女天!尔时流水长者子及其二子,说是法已即共还家。是长者子复于后时,宾客聚会醉酒而卧。尔时其地卒大震动,时十千鱼同日命终,既命终已生忉利天。既生天已作是思惟:『我等以何善业因缘,得生于此忉利天中?』复相谓言:『我等先于阎浮提内,堕畜生中受于鱼身,流水长者子,与我等水及以饮食,复为我等解说甚深十二因缘,并称宝胜如来名号,以是因缘令我等辈得生此天。是故我等今当往至长者子所报恩供养。』

「尔时十千天子,从忉利天下阎浮提,至流水长者子大医王家。时长者子在楼屋上露卧眠睡。是十千天子,以十千真珠天妙璎珞置其头边,复以十千置其足边,复以十千置右脇边,复以十千置左脇边;雨曼陀罗华、摩诃曼陀罗华,积至于膝;作种种天乐出妙音声。阎浮提中,有睡眠者皆悉觉寤,流水长者子亦从睡寤。是十千天子,于上空中飞腾游行,于天自在光王国内,处处皆雨天妙莲华,是诸天子复至本处空泽池所复雨天华,便从此没还忉利宫,随意自在受天五欲。

「时阎浮提过是夜已,天自在光王,问诸大臣:『昨夜何缘,示现如是净妙瑞相有大光明?』大臣答言:『大王当知,忉利诸天于流水长者子家,雨四十千真珠璎珞及不可计曼陀罗华。』王即告臣:『卿可往至彼长者家,善言诱喻唤令使来。』大臣受勅即至其家,宣王教令唤是长者。

「是时长者寻至王所。王问长者:『何缘示现如是瑞相?』长者子言:『我必定知是十千鱼其命已终。』时大王言:『今可遣人审实是事。』

「尔时流水,寻遣其子至彼池所,看是诸鱼死活定实。尔时其子闻是语已,向于彼池既至池已,见其池中多有摩诃曼陀罗华,积聚成[卄/积],其中诸鱼悉皆命终。见已即还白其父言:『彼诸鱼等悉已命终。』尔时流水知是事已,复至王所作如是言:『是十千鱼悉皆命终。』王闻是已心生欢喜。」

尔时世尊,告道场菩提树神:「善女天!欲知尔时流水长者子,今我身是;长子水空,今罗睺罗是;次子水藏,今阿难是;时十千鱼者,今十千天子是。是故我今为其授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记。尔时树神现半身者,今汝身是。」

金光明经舍身品第十七

尔时道场菩提树神复白佛言:「世尊!我闻世尊过去修行菩萨道时,具受无量百千苦行,捐舍身命肉血骨髓,惟愿世尊,少说往昔苦行因缘,为利众生受诸快乐。」

尔时世尊即现神足,神足力故令此大地六种震动,于大讲堂众会之中,有七宝塔从地涌出,众宝罗网弥覆其上。尔时大众见是事已生希有心。尔时世尊,即从座起礼拜是塔,恭敬围绕还就本座。

尔时道场菩提树神白佛言:「世尊!如来世雄出现于世,常为一切之所恭敬,于诸众生最胜最尊,何因缘故礼拜是塔?」佛言:「善女天!我本修行菩萨道时,我身舍利安止是塔,因由是身令我早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尔时佛告尊者阿难:「汝可开塔取中舍利示此大众,是舍利者,乃是无量六波罗蜜功德所熏。」

尔时阿难,闻佛教勅即往塔所,礼拜供养开其塔户,见其塔中有七宝函,以手开函,见其舍利色妙红白,而白佛言:「世尊!是中舍利其色红白。」

佛告阿难:「汝可持来,此是大士真身舍利。」尔时阿难即举宝函,还至佛所持以上佛。尔时佛告一切大众:「汝等今可礼是舍利,此舍利者是戒定慧之所熏修,甚难可得最上福田。」尔时大众闻是语已,心怀欢喜即从座起,合掌敬礼大士舍利。

尔时世尊,欲为大众断疑网故,说是舍利往昔因缘:「阿难!过去之世有王名曰摩诃罗陀,修行善法善治国土无有怨敌。时有三子端正微妙,形色殊特,威德第一:第一大子名曰摩诃波那罗,次子名曰摩诃提婆,小子名曰摩诃萨埵。是三王子,于诸园林游戏观看,次第渐到一大竹林憩驾止息。第一王子作如是言:『我于今日心甚怖懅,于是林中将无衰损?』第二王子复作是言:『我于今日不自惜身,但离所爱心忧愁耳。』第三王子复作是言:『我于今日独无怖懅亦无愁恼,山中空寂神仙所赞,是处闲静能令行人安隐受乐。』

「时诸王子说是语已,转复前行见有一虎,适产七日而有七子,围绕周匝饥饿穷悴,身体羸瘦命将欲绝。第一王子见是虎已,作如是言:『怪哉!此虎产来七日,七子围绕不得求食,若为饥逼必还噉子。』第三王子言:『此虎经常所食何物?』第一王子言:『此虎唯食新热肉血。』第三王子言:『君等谁能与此虎食?』第二王子言:『此虎饥饿身体羸瘦,穷困顿乏余命无几,不容余处为其求食,设余求者命必不济,谁能为此不惜身命?』第一王子言:『一切难舍不过己身。』第二王子言:『我等今者以贪惜故,于此身命不能放舍,智慧薄少故于是事而生惊怖。若诸大士欲利益他,生大悲心为众生者,舍此身命不足为难。』时诸王子心大愁忧,久住视之目未曾舍,作是观已寻便离去。

「尔时第三王子,作是念言:『我今舍身时已到矣。何以故?我从昔来多弃是身都无所为,亦常爱护处之屋宅,又复供给衣服饮食卧具医药、象马车乘,随时将养令无所乏,而不知恩反生怨害,然复不免无常败坏。复次是身不坚无所利益,可恶如贼犹若行厕。我于今日,当使此身作无上业,于生死海中作大桥梁。复次若舍此身,即舍无量痈疽瘭疾百千怖畏。是身唯有大小便利;是身不坚如水上沫;是身不净多诸虫户;是身可恶荕缠血涂,皮骨髓脑共相连持;如是观察甚可患厌,是故我今应当舍离,以求寂灭无上涅槃,永离忧患无常变异,生死休息无诸尘累,无量禅定智慧功德,具足成就微妙法身,百福庄严诸佛所赞,证成如是无上法身,与诸众生无量法乐。』

「是时王子勇勐堪任,作是大愿,以上大悲熏修其心,虑其二兄心怀怖懅,或恐固遮为作留难,即便语言:『兄等今者可与眷属还其所止。』尔时王子摩诃萨埵,还至虎所脱身衣裳置竹枝上,作是誓言:『我今为利诸众生故,证于最胜无上道故,大悲不动舍难舍故,为求菩提智所赞故,欲度三有诸众生故,欲灭生死怖畏热恼故。』是时王子作是誓已,即自放身卧饿虎前;是时王子以大悲力故,虎无能为。王子复作如是念言:『虎今羸瘦身无势力,不能得我身血肉食。』即起求刁,周遍求之了不能得,即以乾竹刺颈出血,于高山上投身虎前。

「是时大地六种震动,日无精光,如罗睺罗阿修罗王捉持障蔽,又雨杂华种种妙香。时虚空中有诸余天,见是事已心生欢喜叹未曾有,赞言:『善哉,善哉!大士!汝今真是行大悲者,为众生故能舍难舍,于诸学人第一勇健,汝已为得诸佛所赞,常乐住处,不久当证无恼无热清凉涅槃。』

「是虎尔时见血流出污王子身,即便舐血噉食其肉唯留余骨。尔时第一王子见地大动,为第二王子而说偈言:

「『震动大地,及以大海,日无精光,

 如有覆蔽;于上虚空,雨诸华香,

 必是我弟,舍所爱身。』

「第二王子复说偈言:

「『彼虎产来,已经七日,七子围绕,

 穷无饮食,气力羸损,命不云远。

 小弟大悲,知其穷悴,惧不堪忍,

 还食其子,恐定舍身,以救彼命。』

「时二王子心大愁怖,涕泣悲叹容貌憔悴,复共相将还至虎所,见弟所着帔服衣裳,皆悉在一竹枝之上,骸骨发爪布散狼藉,流血处处遍污其地;见已闷绝不自胜持,投身骨上良久乃苏,即起举首号天而哭:『我弟幼稚才能过人,特为父母之所爱念,奄忽舍身以饲饿虎。我今还宫,父母说问当云何答?我宁在此併命一处,不忍见是骸骨发爪,何心舍离还见父母妻子眷属朋友知识?』时二王子悲号懊恼渐舍而去。

「时小王子所将侍从,各散诸方互相谓言:『今者我天为何所在?』尔时王妃于睡眠中,梦乳被割牙齿堕落,得三鸽雏一为鹰食。尔时王妃,大地动时即便惊寤,心生愁怖而说偈言:

「『今日何故,大地大水,一切皆动;

 物不安所,日无精光,如有覆蔽?

 我心忧苦,目睫瞤动,如我今者,

 所见瑞相,必有灾异,不祥苦恼。』

「于是王妃说是偈已,时有青衣在外已闻王子消息,心惊惶怖寻即入内,启白王妃作如是言:『向者在外闻诸侍从推觅王子不知所在。』王妃闻已生大忧恼,涕泣满目至大王所:『我于向者传闻外人,失我最小所爱之子。』大王闻已而复闷绝,悲哽苦恼抆泪而言:『如何今日失我心中所爱重者?』」

尔时世尊欲重宣此义,而说偈言:

「我于往昔,无量劫中,舍所重身,

以求菩提。若为国王,及作王子,

常舍难舍,以求菩提。我念宿命,

有大国王,其王名曰,摩诃罗陀;

是王有子,能大布施,其子名曰,

摩诃萨埵;复有二兄,长者名曰,

大波那罗,次名大天。三人同游,

至一空山,见新产虎,饥穷无食。

时胜大士,生大悲心:『我今当舍,

所重之身,此虎或为,饥饿所逼,

傥能还食,自所生子。』即上高山,

自投虎前,为令虎子,得全性命。

是时大地,及诸大山,皆悉震动;

惊诸虫兽、虎狼师子,四散驰走;

世间皆闇,无有光明。是时二兄,

故在竹林,心怀忧恼,愁苦涕泣,

渐渐推求,遂至虎所。见虎虎子,

血污其口,又见骸骨,发毛爪齿,

处处迸血,狼藉在地。时二王子,

见是事已,心更闷绝,自躄于地,

以灰尘土,自涂坌身,忘失正念,

生狂痴心。所将侍从,覩见是事,

亦生悲恸,失声号哭,互以冷水,

共相喷洒,然后苏息,而复得起。

是时王子,当舍身时,正值后宫,

妃后婇女,眷属五百,共相娱乐。

王妃是时,两乳汁出,一切肢节,

痛如针刺,心生愁恼,似丧爱子。

于是王妃,疾至王所,其声微细,

悲泣而言:『大王今当,谛听谛听,

忧愁盛火,今来烧我;我今二乳,

俱时汁出,身体苦切,如被针刺。

我见如是,不祥瑞相,恐更不复,

见所爱子;今以身命,奉上大王,

愿速遣人,求觅我子。梦三鸽雏,

在我怀抱,其最小者,可适我心;

有鹰飞来,夺我而去;梦是事已,

即生忧恼。我今愁怖,恐命不济,

愿速遣人,推求我子。』是时王妃,

说是语已,即时闷绝,而复躄地。

王闻是语,复生忧恼,以不得见,

所爱子故;其王大臣,及诸眷属,

悉皆聚集,在王左右,哀哭悲号,

声动天地。尔时城内,所有人民,

闻是声已,惊愕而出,各相谓言:

『今是王子,为活来耶?为已死亡?

如是大士,常出软语,为众所爱,

今难可见。』已有诸人,入林推求,

不久自当,得定消息。诸人尔时,

慞惶如是,而复悲号,哀动神祇。

尔时大王,即从座起,以水洒妃,

良久乃苏。还得正念,微声问王:

『我子今者,为死活耶?』尔时王妃,

念其子故,倍复懊恼,心无暂舍:

『可惜我子,形色端正,如何一旦,

舍我终亡?云何我身,不先薨没,

而见如是,诸苦恼事?善子妙色,

犹净莲华,谁坏汝身,使令分离?

将非是我,昔日怨讐,挟本业缘,

而杀汝耶?我子面目,净如满月,

不图一旦,遇斯祸对,宁使我身,

破碎如尘,不令我子,丧失身命。

我所见梦,已为得报,直我无情,

能堪是苦?如我所梦,牙齿堕落,

二乳一时,汁自流出,必定是我,

失所爱子;梦三鸽雏,鹰夺一去,

三子之中,必定失一。』尔时大王,

即告其妃:『我今当遣,大臣使者,

周遍东西,推求觅子,汝今且可,

莫大忧愁。』大王如是,慰喻妃已,

即便严驾,出其宫殿。心生愁恼,

忧苦所切,虽在大众,颜貌憔悴,

即出其城,觅所爱子尔时亦有。

无量诸人,哀号动地,寻从王后。

是时大王,既出城已,四向顾望,

求觅其子,烦惋心乱,靡知所在;

最后遥见,有一信来,头蒙尘土,

血污其衣,灰粪涂身,悲号而至。

尔时大王,摩诃罗陀,见是使已,

倍生懊恼,举首号叫,仰天而哭。

先所遣臣,寻复来至,既至王所,

作如是言:『愿王莫愁,诸子犹在,

不久当至,令王得见。』须臾之顷,

复有臣来,见王愁苦,颜貌憔悴,

身所着衣,垢腻尘污:『大王当知,

一子已终;二子虽存,哀悴无赖。

第三王子,见虎新产,饥穷七日,

恐还食子;见是虎已,深生悲心,

发大誓愿:「当度众生,于未来世,

证成菩提。」即上高处,投身虎前。

虎饥所逼,便起噉食,一切血肉,

已为都尽,唯有骸骨,狼藉在地。』

是时大王,闻臣语已,转复闷绝,

失念躄地,忧愁盛火,炽然其身;

诸臣眷属,亦复如是,以水洒王,

良久乃苏,复起举首,号天而哭。

复有臣来,而白王言:『向于林中,

见二王子,愁忧苦毒,悲号涕泣,

迷闷失志,自投于地;臣即求水,

洒其身上,良久之顷,乃还苏息。

望见四方,大火炽然,扶持暂起,

寻复躄地,举首悲哀,号天而哭,

乍复赞叹,其弟功德。』是时大王,

以离爱子,其心迷闷,气力惙然,

忧恼涕泣,并复思惟:『是最小者,

我所爱重;无常大鬼,奄便吞食;

其余二子,今虽存在,而为忧火,

之所焚烧,或能为是,丧失命根。

我宜速往,至彼林中,迎载诸子,

急还宫殿;其母在后,忧苦逼切,

心肝分裂,或能失命,若见二子,

慰喻其心,可使终保,余年寿命。』

尔时大王,驾乘名象,与诸侍从,

欲至彼林,即于中路,见其二子,

号天扣地,称弟名字。时王即前,

抱持二子,悲号涕泣,随路还宫,

速令二子,觐见其母。」佛告树神:

「汝今当知,尔时王子,摩诃萨埵,

舍身饲虎,今我身是;尔时大王,

摩诃罗陀,于今父王,输头檀是;

尔时王妃,今摩耶是;第一王子,

今弥勒是;第二王子,今调达是;

尔时虎者,今瞿夷是;时虎七子,

今五比丘,及舍利弗,目犍连是。

尔时大王,摩诃罗陀,及其妃后,

悲号涕泣,悉皆脱身,御服璎珞,

与诸大众,往竹林中,收其舍利,

即于此处,起七宝塔。是时王子,

摩诃萨埵,临舍命时,作是誓愿:

『愿我舍利,于未来世,过算数劫,

常为众生,而作佛事。』」

说是经时,无量阿僧祇诸天及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树神!是名礼塔往昔因缘。」尔时佛神力故,是七宝塔即没不现。

金光明经赞佛品第十八

尔时无量百千万亿诸菩萨众,从此世界至金宝盖山王如来国土,到彼土已五体投地,为佛作礼却住一面,合掌向佛异口同音,而赞叹曰:

「如来之身,金色微妙,其明照耀,

如金山王;身净柔软,如金莲华;

无量妙相,以自庄严;随形之好,

光饰其体;净絜无比,如紫金山;

圆足无垢,如净满月;其音清彻,

妙如梵声师子吼声、大雷震声,

六种清净,微妙音声;迦陵频伽,

孔雀之声,清净无垢,威德具足;

百福相好,庄严其身,光明远照,

无有齐限,智慧寂灭,无诸爱习。

世尊成就,无量功德,譬如大海,

须弥宝山,为诸众生,生怜愍心,

于未来世,能与快乐。如来所说,

第一深义,能令众生,寂灭安隐;

能与众生,无量快乐;能演无上,

甘露妙法;能开无上,甘露法门;

能入一切,无患窟宅;能令众生,

悉得解脱,度于三有,无量苦海,

安住正道,无诸忧苦。如来世尊,

功德智慧,大慈悲力,精进方便,

如是无量,不可称计。我等今者,

不能说有,诸天世人,于无量劫,

尽思度量,不能得知,如来所有,

功德智慧,无量大海,一滴少分。

我今略赞,如来功德,百千亿分,

不能宣一;若我功德,得聚集者,

回与众生,证无上道。」

尔时信相菩萨,即于此会从座而起,偏袒右肩右膝着地,合掌向佛而说赞言:

「世尊百福,相好微妙,功德千数,

庄严其身,色净远照,视之无厌;

如日千光,弥满虚空,光明炽盛,

无量无边;犹如无数,珍宝大聚,

其明五色,青红赤白,琉璃颇梨,

如融真金,光明赫奕,通彻诸山,

悉能远照,无量佛土;能灭众生,

无量苦恼,又与众生,上妙快乐。

诸根清净,微妙第一,众生见者,

无有厌足。发绀柔软,犹孔雀项,

如诸蜂王,集在莲华;清净大悲,

功德庄严,无量三昧,及以大慈,

如是功德,悉以聚集;相好妙色,

严饰其身,种种功德,助成菩提。

如来悉能,调伏众生,令心柔软,

受诸快乐;种种深妙,功德庄严;

亦为十方,诸佛所赞,其光远照,

遍于诸方,犹如日月,充满虚空;

功德成就,如须弥山,在在示现,

于诸世界。齿白齐密,犹如珂雪;

其德如日,处空明显;眉间毫相,

右旋宛转,光明流出,如琉璃珠,

其色微妙,如日处空。」

尔时道场菩提树神,复说赞曰:

「南无清净,无上正觉,甚深妙法,

随顺觉了,远离一切,非法非道,

独拔而出,成佛正觉。知有非有,

本性清净,希有希有,如来功德;

希有希有,如来大海;希有希有,

如须弥山;希有希有,佛无边行;

希有希有,佛出于世,如优昙华,

时一现耳;希有如来,无量大悲。

释迦牟尼,为人中日,为欲利益,

诸众生故,宣说如是,妙宝经典。

善哉如来,诸根寂灭,而复游入,

善寂大城;无垢清净,甚深三昧,

入于诸佛,所行之处;一切声闻,

身皆空寂,两足世尊,行处亦空。

如是一切,无量诸法,推本性相,

亦皆空寂;一切众生,性相亦空,

狂愚心故,不能觉知。我常念佛,

乐见世尊,常作誓愿,不离佛日。

我常于地,长跪合掌,其心恋慕,

欲见于佛;我常修行,最上大悲,

哀泣雨泪,欲见于佛;我常渴仰,

欲见于佛,为是事故,忧火炽然;

惟愿世尊,赐我慈悲,清冷法水,

以灭是火。世尊慈愍,悲心无量,

愿赐我身,常得见佛。世尊常护,

一切人天,是故我今,渴仰欲见。

声闻之身,犹如虚空,焰幻响化,

如水中月;众生之性,如梦所见。

如来行处,净如琉璃,入于无上,

甘露法处,能与众生,无量快乐。

如来行处,微妙甚深,一切众生,

无能知者;五通神仙,及诸声闻,

一切缘觉,亦不能知。我今不疑,

佛所行处,惟愿慈悲,为我现身。」

尔时世尊,从三昧起,以微妙音,

而赞叹言:「善哉善哉!树神善女,

汝于今日,快说是言,一切众生,

若闻此法,皆入甘露,无生法门。」

金光明经嘱累品第十九

尔时释迦牟尼佛,从三昧起现大神力,以右手摩诸菩萨摩诃萨顶,与诸天王及诸龙王、二十八部散脂鬼神大将军等,而作是言:「我于无量百千万亿恒河沙劫,修习是金光明微妙经典,汝等当受持读诵广宣此法,复于阎浮提内无令断绝。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于未来世中有受持读诵此经典者,汝等诸天常当拥护,当知是人于未来世无量百千人天之中常受快乐,于未来世值遇诸佛,疾得证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尔时诸大菩萨,及天龙王二十八部散脂大将等,即从座起到于佛前,五体投地俱发声言:「如世尊勅,当具奉行。」如是三白:「如世尊勅,当具奉行。」于是散脂大将等,而白佛言:「如世尊勅,若未来世中有受持是经,若自书若使人书,我当与此二十八部诸鬼神等,常当随侍拥护隐蔽其身,是说法者皆悉消灭诸恶令得安隐,愿不有虑。」

尔时释迦牟尼佛,现大神力,十方无量世界悉皆六种震动,是时诸佛皆大欢喜;嘱累是经故,赞美持法者,现无量神力。于是无量无边阿僧祇菩萨摩诃萨大众及信相菩萨,金光、金藏、常悲、法上等,及四天大王、十千天子,与道场菩提树神、坚牢地神及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等,闻佛所说,皆发无上菩提之道,踊跃欢喜作礼而去。

金光明经卷第四

金光明经忏悔灭罪传

昔温州治中张居道,沧州景城县人。未莅职日,因适女事屠宰诸命,牛羊猪鸡鹅鸭之类。未踰一旬,卒得重病绝音不语,因尔便死,唯心尚暖家人不即葬之。经三夜便活,起坐索食。诸亲非亲隣里远近闻之,大小奔起,居道即说由缘:

初见四人来,一人杷棒、一人杷索、一人杷袋、一人着青,骑马戴帽至门下马,唤居道着前,怀中枚一张文书以示居道看,乃是猪羊等同词共讼居道,其词曰:「猪等虽前身积罪,合受畜生之身,配在世间,自有年限,年满罪毕自合成人。然猪等自计受畜生身化时未到,遂被居道枉相屠害,时限缺少更归畜生,一箇罪身再遭刀机,在于幽法理不可当,请裁。」后有判,差司命追过。使人见居道看遍,即唱三人近前,一人以索系居道咽,一人以袋收居道气,一人以棒朾居道头及缚两手,将去直行,一道向北。

行至路半,使人即语居道:「吾被差来时,检尔算寿元不合死,但坐尔杀尔许众生被怨家逮讼。」居道即报云:「俗世肉眼但造罪不识善恶,但见人俗杀生无数,不见此验交报,而居道当其凶首缄口受死,当何方便而求活路?自咎往悞悔难可及。」使人曰:「怨家词主三十余头,专在阎罗王门底悬精待至,我辈入道当由其侧,非但王法严峻,但见怨家,何由免其踬顿之苦?」

居道闻之弥增惊怕,步步倒地,前人掣绳挽之,后人以棒打之。居道曰:「自计所犯诚难免脱,若为乞示余一计校,且得免逢怨家之面,阎王峻法当如之何?」使人语居道云:「汝但能为所杀众生发心,愿造《金光明经》四卷当得免脱。」居道承教连声再唱:「愿造《金光明经》四卷尽身供养,愿怨家解释。」

少时望见城门,使人引东向入曲向北,见阎王厅前无亿数人问辨答欵,着枷被锁连杻履械鞭挞狼藉,哀声痛响不可听闻。使人即过状,阎王唱名出见。王曰:「此人极大罪过,何为捉来迟脱,令此猪等再诉?」急唤诉者将来。使人走出诸处叫唤,求觅所诉命者不得,走来报王:「诸处追觅猪等不见。」王即更散遣人分头求觅巡问曹府,咸悉称无。王即怗五道大神检化形桉。少时有一主者杷状走来,其状云:「依检其日得司善报世人,张居道为杀生故,愿造《金光明经》四卷依料其所遭杀并合乘此功德随业化形。牒至准法处分者,其张居道怨家诉者,以其日准司善牒并判化从人道生于世界讫。」

王既见状极怀欢喜曰:「居道虽杀众生,能设方便,为其发愿倏造功德,令此债主便生人路,既无执对偏词不可悬信,判放居道再归生路,当宜善念,多造功德,断味止杀,勿复悭贪惜财,不作桥梁、专为恶业。」于是出城如从梦归。

居道当说此由缘,发心造经一百余,人断肉止杀不可计数。

此经天下少本,询访不获,聘历诸方,遂于卫州禅寂寺检得,抄写随身供养。后居道及至当官之日,合家大小悉断肉味。

其温州安固县丞妻病,一年绝音不食,独自狂语,口中唱痛,叩头死罪,状有所诉。居道闻之,为其夫说:「如此之状,多是怨家债命文桉未定,故命不绝,自当思忖省悟以来由缘所问杀害身命,急为造《金光明经》分明忏唱。」此经侧近无本,唯居道家有此经。县丞依遵其教,请本雇人,抄写未毕,妻便醒悟说云:「状如梦惽惽,常有猪鸡鹅鸭,一日三过,竞来咬啮,痛不可当,从来应其到时遂乃至不见,唯有惑猪惑羊或鸡之类,皆是人身,来与我别云:『虽是怨家遭儞屠害,以为我敬造功德,所以令我得化形成人,今与怨家散,不相逮债。』语讫即去。」因尔不复如此,病即轻差平复如本。

当此之时温州一郡所养鸡猪鹅鸭肉用之徒咸悉放生,家家断肉人人善念不立屠行。爰及比州隣县,闻此并起净行,不止一家。当今所杀无所徵効者,斯是众生业满合死故,故无报应。只是尽其人身,还作畜生,被他屠杀。若众生日限未足,遭人杀者,立被讼诉世人卒死,及羸病连年累月,眠中唱痛狂言或语,并是众生执注,文桉一定方始命断。一切众罪忏悔皆灭,唯有杀生忏悔不除,为有怨家专心讼对,自非为其倏造经像,或被人所遣或事计难禁杀事不已者,当生惭愧为其伤叹。将刀所杀如割巴肉,或衒卖与人,取其财价为以丰足,皆须一本一造,分明忏唱,令此功德资及怨家早生人道。考讼自休,不复报逮。善男女等,明当诫之。